2011年5月10日 星期二

An article on Roppongi Art Museum's Public Program

當今,世界如何面對亞洲當代藝術?

--從六本木森美術館專題座談會看歐美大型機構的對應

原文刊載於藝術家雜誌2011年4月號

Zoe Yeh. Feb 2011



217日在東京,六本木森美術館的國際諮詢委員們舉辦了特別專題座談會,這場由館長南條史生主持的座談會,與談對象包含紐約MoMA館長Glenn D. Lowry、英國泰德美術館館長Nocholas Serota、巴黎龐畢度藝術中心館長Alfred Pacquement、柏林國家藝廊館長Udo KittelmannCPS香港藝術計畫負責人同時也是前森美術館長的David Elliot,以及大原美術館館長高階秀爾,陣容極為華麗。2007年第一次舉辦座談會時的演講主題為「大型美術館的新方向:困境求生的新戰略」,來自大型機構的代表人們針對國際美術館的擴張以及經濟環境帶來的影響進行了討論,當時亦已談及對於亞洲當代藝術的抬頭和中國收藏市場過熱的關心,四年後的第二次座談,講題「當今,世界如何面對亞洲當代藝術?How Is The World Engaging With Contemporary Asian Art」更是直接傳達了這些美術館巨頭們在面對非歐美圈藝術家的紛紛崛起、中國印度等急速成長的經濟新興國家的龐大影響力,正費心思量該如何採取新的策略。

即將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的中國,除了全世界矚目的經濟影響力,中國政府由上而下對於藝術文化發展的關心也漸漸變得熱切,根據南條館長的說法,目前中國官方的規畫,在未來十年內將在全國各地興建兩千間以上的博物館或美術館,姑且不論這些單位在長遠經營的前提下必須先有多少的研究和評估,光是成立數字的規模就足以看出中國政府企圖立竿見影的霸氣。然而各大美術館的反映則是可預想地相對保守,目前主要活動於香港的David Elliott表示:中國的藝術活動曾在文革中消聲匿跡了十餘年,中國應該先針對這十年空白做出足夠的追溯和研究,而即便目前在世界各地都有華人藝術家的活躍,整體來說並沒有發展出合適的研究方法,中國在當代藝術領域的研究是相當缺乏的。於2001-2006年曾任職於森美術館,對亞洲當代藝術觀察頗深的David Elliott呼籲,中國的當代藝術雖然充滿活力,但也非常混亂,很難理出秩序或脈絡,盡快著手進行研究和分析是相當必要的。同時,Kittelmann館長則認為優秀而且具有才能的中國藝術家當然是存在的,但站在研究的立場必須能夠將這些個案反映到脈絡上來討論才行。Udo館長指出在過熱的中國當代藝術環境中,才能是必須要被冷靜觀察的,曇花一現的明星藝術家存在著極大的風險。高階館長則是更明白的指出,由政府國家單位來主導的藝術,未來發展將陷入困境。這些深知研究和收藏對於美術館的重要性的館長們所指出的要點對聽眾來說並不陌生,過去十年中國的發展大家是有目共睹,大家也明白中國發展模式的複雜和不可預期,但是這些都沒有成為阻擋對於中國當代藝術發展密切觀察的目光,透過他們的指出,我們更能看出歐美世界無法坐視中國當代發展不管的熱切態度。

除了熱門的中國議題之外,對於日本、韓國、東南亞等地的藝術家的關心也被列入討論的環節之中,然而,各大美術館館長們所能列名的重要藝術家卻是相對地有限。以日本為例,在歐美也享有盛名的藝術家們不外乎是草間彌生、河原溫、田中敦子、荒木經惟等指標性人物;韓國的白南準、中國藝術家則可說是只有蔡國強和艾未未。能夠在紐約、倫敦和柏林同時具有一般性的認同,這些藝術家的重要性絕對是無庸置疑。但是另一方面也顯示出,能夠進入歐美討論範疇的非歐美籍藝術家,必須掌握相當地西方當代理論的語言,或者能夠在作品中展現出足夠的文化差異才行,這樣的理解從當代藝術的角度來看是相當的有限。因為單就東亞來說,每個區域都有顯著的差異和特色,但是歐美中心的美術館們,對於這部分顯然還沒有足夠的辨識能力;歐洲和美國,各自有特徵明確的發展脈絡,美術館也以擁有各自的觀點為傲,但是面對亞洲當代藝術,各大館長所能列舉的藝術家們卻相當類似,也就是說不管是到紐約或是柏林,能看到的亞洲面孔幾乎都是一樣的。針對這樣的質疑,Kittelmann館長也承認,相對於一般民間單位的靈活和勇於嘗試實驗性的作品,大型機構所背負的責任和期待是沉重的,因而導致這些機構的行動相對緩慢,但這並不代表到哪裡的美術館都會看到一樣的收藏。Lowry館長也表示,如果自己的主張和別人沒有差異,是無法傳達給觀眾的。意即在大型機構之中,同樣也抱持著相當緊張的競爭關係,而且面對在亞洲多元發展的當代藝術,其展示和收藏更是必須謹慎決策。Serota館長則不掩飾地表達出如何將作品變成館藏一直是他關注的重點,具體的策略雖然尚未清晰地呈現,但並不表示館方對當代藝術的亞洲發展有所輕忽。除了森美術館前館長,同時也是六本木Crossing的創始人David Elliott能夠舉出如會田誠、米田知子、柳美和等其他優秀的東亞藝術家,其他館長幾乎是完全呈現一種保守的、觀察的態勢。

面對這樣的情況,南條館長則提醒大家,整個00年代當中,亞洲地區如雨後春筍般冒出的雙年展,從光州、台北、上海、橫濱一直到新加坡、沙加等不勝枚舉,而且亞洲地區的範疇也不僅有東北亞而已,位於東南亞的新加坡雙年展也以呈現其他亞洲區域當代藝術發展為目標,企圖開啟更寬廣的討論範疇,中東地區的當代藝術發展也呈現出急起直追的態勢,更遑論這與各地區的當代藝術市場是如何地息息相關。所謂的當代藝術在亞洲,是需要做更細緻的區隔來討論的,這並不只是在地域上的文化差異,還包含更多是全球化現實下、經濟和政治的關係,必須以一種更高的角度來面對當代藝術的發展。這當然已經超出西方理論所能討論的範疇,各區域自身投入在研究上的精力也是相當必要的,與其說是世界如何面對亞洲當代藝術,不如說是當代藝術在亞洲的自身定位和認同如何確立。從座談當中我們可以理解,雖然握有大量資源和重要影響力,這些歐美的大型機構的反應仍是遲鈍而保守的,真正有力量催化研究動能的,是各地區自身的關注和付出。能夠舉辦這樣眾星雲集的座談會,顯示出森美術館對亞洲當代藝術發展的關切,同時也可以看出其對於當代藝術的亞洲研究的企圖心,在四年後下一次論壇之前,會有甚麼樣的變化,著實讓人感到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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